那雙緊握的手

"生活中最大的幸福就是確信有人愛著我們" 雨果

你可曾想過﹐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﹐是你最難忘的地方﹐不論是在快樂或痛苦的回憶裡﹗你又可曾想過﹐在這世界的某年某月某日﹐將是你最難忘的日子﹗為什麼﹐每每只有當發生了以後﹐我們才去記憶或是懊悔﹖這就是人生最悲哀的一面吧﹗
不知道﹐從什麼時後開始﹐午休時候的兜風成了我們的默契﹐每天午飯後的例行約會﹒也許在鬧區穿梭﹐也許加足馬力直奔陽明山﹐或是剛好陪他到某個地方辦辦事﹒反正這些都不需操心﹐只是隨性的瘋一瘋嘛﹒
唯一可抱怨的﹐大概只有他要求我穿長褲吧﹗其實﹐也不是要求﹐他是隨口說了句﹕" 妳每天都要兜風﹐為什麼還穿裙子﹖側坐很危險的ㄝ﹗"
那時﹐我們還不太熟﹐只是某天中午在走廊不期而遇相互寒喧時﹐他說要外出辦點事兒﹒得知他騎機車外出﹐我隨口說句﹕" 哇﹗好棒哦﹗我最喜歡兜風了 ". 於是﹐他邀我一塊兒去溜溜﹒誰知﹐第二天他卻開了一輛Accord上班﹒我有點失望的問﹕" 為什麼換開車﹖" 他說騎車危險怕我受傷﹒我覺得這是LKK的想法﹐而且﹐我就只喜歡乘摩托車兜風﹗
就這樣﹐他每天午休前會call我﹐約定飯後兜風時間﹒
過了一陣子﹐他約我中午一塊兒吃飯﹒他說騎車不方便聊天嘛﹗反正出去溜溜可以到其它地方吃不同的東西啊﹗我沒異議﹒
然後某天﹐他說下班要辦事﹐順路可以送我回家﹒我覺得真幸運﹗結果﹐第二天他又說下班沒事﹐也可以送我回家﹒我覺得不好意思讓他來回奔波﹒他卻堅持想送﹒看他有點失望﹐我只好隨他﹒之後﹐他又約我晚上看電影或逛街﹒也許﹐我就是學不會拒絕吧﹗但我卻沒有其他想法﹐是太天真﹖還是不知不覺呢﹗
倒是同事們提醒我他積極追求的態度﹒我仍傻傻的覺得同事太敏感了﹒
在我心中﹐他是同事﹐也像是哥哥﹒所以在家人表示反對我們走得太近﹐又七嘴八舌的強調沒有真正單純的異性朋友關係時﹐我還大聲抗議這種狹隘的眼光﹒
事實上﹐他長得蠻帥的﹐他還曾向我誇耀到日本觀光時的種種豔遇﹒經他一提﹐我仔細瞧瞧﹐嗯﹗長得是有點像日本的歌星﹒不過﹐我故意不以為然的向他吐吐舌﹗如今想來﹐倒底是自個兒太天真吧﹗
某天﹐某位同事神祕兮兮的告訴我﹐有人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﹒結果他情緒很差﹒我一上午忐忑不安的想著電話鈴響時該如何面對﹒近中午﹐鈴終於響起﹒他沒啥異樣似的約我吃中飯﹒我一時啞口﹐支吾的答應著﹐心中不免盤算著早上傳話的真實性﹒我特意提早到他的部門找他﹐卻瞥見桌上露出一角寫著滿滿我名字的紙﹒我沒勇氣抽出來面對﹒

那頓飯真是難以下嚥﹐雖然他沒提一個字﹐但看著他憔悴的神情﹐這時我才恍然自己的無心之過﹒我的心情沮喪了一下午﹐卻不知該如何收尾﹒
下班他在站牌等著﹐說想載我到陽明山看夜景﹒我猶豫了一會兒﹐他見狀補了句﹕" 我知道分寸的啦﹗" 我怕又會傷了他﹐便跳上機車﹒一路上沒有交談﹐氣氛有點兒憋扭﹒上了山路﹐風吹得讓我打了個顫﹒他摸摸在他腰際的我的手﹐" 冷嗎﹖" 他問﹒" 沒有﹗" 我說﹒因為我分不清倒底是氣溫﹐還是氣氛更冷﹗
他停下車來﹐從提袋抓出一隻紫色的絨毛熊送給我﹒" 還是先給妳吧﹗可以取暖﹒" 我的眼眶頓時濕了起來﹒
到了山頂﹐公園早已關閉﹐而賞夜景的人潮卻還沒開始﹒偌大的停車場顯得冷冷清清﹒雖然是第一次﹐他卻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﹐拉著我走向山邊的護欄﹒倆人靜靜地倚著欄杆遠眺華燈初上的台北市﹒
他首先打破寂靜﹐從頭敘述著他的心境﹐一直說到有人告訴他我的說詞﹒他說得很平靜﹐也沒有半點質詢的口氣﹐整個過程讓我覺得只是在聽個故事﹒最後﹐連他也安靜了﹒我清清喉嚨覺得應該要說些什麼﹐但腦子很亂﹐裡面什麼都有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想法﹐我沒辦法說清楚我的感覺﹐也不想找藉口﹒好一會兒﹐耳邊只有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﹒
直到賞夜景的人潮漸漸聚攏﹐他又拉著我往回走﹒下山時風呼呼的吹﹐騎車的他微微回著頭﹐我似乎聽見他在說些什麼﹐便趨向前靠近他耳邊問他﹒他卻告訴我﹐胃不好﹐不要喝養樂多哦﹗途中停著在等綠燈的時候﹐他將兩手緊握著我的手﹐很久﹐﹐﹐很久﹒
到了家門口﹐我下了車﹐躊躇著該說明天見﹐還是拜拜﹒在這個時刻似乎又有另一種特別的含意﹒不知是否他看出了我的猶豫﹐淡淡的說﹕" 在妳還沒有其他男朋友前﹐仍然找妳兜兜風﹑看看電影好不好﹗如果哪天妳厭煩了再拒絕我﹐我就了解了 "﹒我不敢看他的眼睛﹐只應了聲﹐哦﹗哽咽的喉嚨就是開不了口說些什麼﹒轉身關上門﹐聽見摩托車聲漸漸駛遠﹐淚也流了下來﹒
' 被愛比愛人更幸福 '﹐是我在愛情漩渦裡浮沉多年後才願意相信的古老箴言﹒
離職數年後﹐偶爾聽舊同事提起他的近況及已婚的消息﹒一時我的心情很亂﹐滿腦子嗡嗡作響﹒過去一幕幕像放幻燈片似的跳到我眼前﹐也想起了那雙溫暖的手緊握著我的感覺﹒